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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內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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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皇城,禦書房內。

雲秦皇帝長孫錦瑟的下首,坐著兩個人。

能夠在這世家權勢最大的帝王的禦書房被賜座的,自然都不可能是一般的存在。

兩人中其中一人身穿寬大長袍,鶴發童顏,雙目偶爾眨動間如有劍光閃動,正是雲秦皇庭大供奉倪鶴年。

絕大多數的雲秦修行者要麽是想建功立業,成為雲秦的重臣,要麽就是純以修行而名聞於世,後者的終極目標,便是要成為皇庭供奉。

皇庭供奉的意義,不在一個不掌實權的官階,而在於,能夠成為皇庭供奉,便說明這人的修行實力,已經得到整個雲秦的承認,是真正的宗師。

這樣名聞天下的宗師若是出手和人公開對敵,便是萬人空巷,圍觀者如海,這對於修行者而言,是何等的榮耀。

中州皇城中的皇庭供奉不止一位,但冠以“大供奉”三字的,卻只有一人。

大供奉,便是所有供奉之中,最為厲害的那一個。

此刻皇庭大供奉倪鶴年的身旁,身穿禦賜黃虎袍的白面中年男子,便是文家的文玄樞。

文玄樞本身就是吏司的司首,門下學生無數,繼任首輔之後,又接了監管其餘各司之職,以及掌管中州衛軍權,此時權勢,的確可以用權傾朝野來形容,比起先前讓他成為九元老之一,權勢更大。

“周若海的人全部去了他隱居的亡妻老宅,但接下來卻是全部散去,各自回鄉隱居了。”

和周首輔所料的一樣,長孫錦瑟果然是對他不放心,在召見文玄樞和倪鶴年之後,最先談起的,便是周首輔舊部的事情。聽到文玄樞這樣的回報,自太子在碧落陵被刺殺之後便雙眼一直布滿血絲,每日只休憩兩三個時辰的長孫錦瑟才少了幾分厲容,淡漠的冷笑道:“總算還有些忠君之心……既然如此,朕也該送他些應有的榮光,以免顯得我涼薄。”

如果封賞,這是皇帝的事情,倪鶴年和文玄樞並沒有說話,只是保持了沈默。

“朕知道你還是有可能殺得了谷心音,你為什麽不殺?”長孫錦瑟臉上的冷笑消失,又沈冷的轉過頭,看了一眼倪鶴年,清冷而威嚴的問道。

倪鶴年聲音平靜道:“因為夏副院長派了人過來給我帶了句話。”

長孫錦瑟面色驟變,寒聲道:“什麽話?”

倪鶴年緩聲道:“他說只要谷心音在回到學院前死了,他便殺死我們所有皇庭供奉。”

“放肆!”

長孫錦瑟勃然大怒,整個禦書房空氣轟然一震,數個燃著獸炭的鏤空金爐裏面的炭火都是轟的一炸,“這分明是威脅朕!他竟敢如此大膽!”

在震怒的皇帝面前,倪鶴年和文軒樞再次保持了沈默。

“他有能力做到麽?”長孫錦瑟眼中多了幾根血絲,厲聲喝道。

“可以。”倪鶴年沈聲道:“他的修為,應該還在煉獄山掌教之上,以煉獄山掌教和李苦交手的傳聞來看……若他不惜代價,應該能夠將我們這些人全部殺死。”

長孫錦瑟面色連變了數變,按捺住了狂怒,臉色卻是徹底陰沈了下來,“文玄樞,若是南伐之事,和青鸞學院割裂開來,你認為可不可勝?”

文玄樞點了點頭,平靜道:“臣認為可勝。”

長孫錦瑟面色略緩,點頭道:“說說理由。”

“我雲秦和大莽邊境畢竟地勢平緩,只適合大軍交戰。在大軍交戰的情形下,個人修為會被壓制最低,即便是強如聖師,也會被數千人堆死。”文玄樞沈穩道:“公孫泉死了,程玉死了,從碧落陵逃脫進入大莽的聞人舊部極少。聞人蒼月現在的優勢,只不過就是個人謀略在我雲秦諸將之上,且王朝和煉獄山,全部以他為劍矛,大莽百姓和我雲秦有世仇,大莽國內政局十分安定一心。此種大軍交戰,一時難分勝負,只是國力的消磨比拼。只要此種關鍵時機加強吏治,一切嚴苛行事,便能使得我雲秦朝堂穩定,沒有那些反對之身的擾亂,聞人蒼月的優勢便自然蕩然無存,必敗無疑。”

“依我來看。”微微一頓之後,文玄樞眼睛微瞇,道:“他原也不計較這戰事得失,他所追求的,還是自身力量之強大,以及對於這世間的影響。”

“很好。”

長孫錦瑟面上終於出現了些滿意的神色,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文玄樞:“盜賊多便用酷治,這是古語……此種時候,必先安內,那些不出力還要拖累大局的人,便須先行處理掉。”

……

林夕不是沒有過將這個世界從冷兵器時代改變成熱兵器時代的想法,然而在張院長留下的那塊碑文之中,他就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硝石等可以用來制造炸藥的東西的,哪怕能找出其它東西,可以形成力量驚人的爆炸,但無法大量制造,便沒有什麽太過現實的意義。

所以在從鹿林鎮走出,到了青鸞學院,真正了解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之後,林夕便早已放棄了花費大量時間來進行什麽化學系統研究的想法。

連最粗陋的火藥都沒有,所以雲秦的新年裏,一直都是沒有焰火的。

然而沒有焰火,卻並不代表著不熱鬧。

在雲秦的整個新年期間,是錢塘行省一帶的竹商賺錢最多的時候,因為家家戶戶都會購買一段段的空心大毛竹,放入火中燒,這就是雲秦和這整個世間新年中的“爆竹”。

已是新歷換舊歷,龐大的雲秦帝國,已經又往前跨過了一個念頭。

在整個雲秦帝國都此起彼伏的連綿爆竹聲中,廣裕行省裕州城的一處官宅中,柳家的重要謀士蘇仲文展開了一封密箋。

仔細的看完了這封密箋上的內容,蘇仲文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在這唯有他一人的房間之中,冷笑著自語了一句:“果然有些問題……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何許人也。”

這封柳家的密箋上,記著的是有關陳妃蓉的事情。

在和柳子羽第一次見到陳妃蓉時,他就覺得陳妃蓉不是普通人,便已發文讓柳家暗中調查陳妃蓉的身份背景。以柳家的實力,只是依靠陳妃蓉先前通城關時的姓名,便可以從戶司調出其資料,然而此刻柳家查得的陳妃蓉的資料卻是極其的普通,只是東林行省的一名普通農戶家女兒,被許配給一商戶做妾,在商戶在龍蛇邊關一帶經商,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的記載。而從這些記載來看,這陳妃蓉都應該是一個沒有讀過什麽書,也不應該有太大見識的普通女子,絕對不可能是現在這樣一個掌管大德祥的大掌櫃!

在蘇仲文看來,一個若是一直喜歡清靜,不見人的美艷女子,是絕對不會像陳妃蓉擁有那種都令他有些心得的難言魅惑力的。所以這大德祥的大掌櫃的神秘便絕對有些問題,絕對不是像陳妃蓉所說的一樣,只是因為天性不喜見外人。

現在看到這柳家查出來的檔案,蘇仲文便已然可以確定陳妃蓉只是取代了這名普通農戶出身的女子的身份。

在燒毀了柳家的密箋之後,蘇仲文便開始書寫讓柳家繼續深查陳妃蓉的回箋。

在他這樣的謀士看來,需要如此隱瞞著自己的身份,無非是兩種,一是本身便是雲秦的重案犯,另外一種便是大德祥恐怕牽涉見不得光的生意。而無論是哪一種,對於他而言,都可以掐住大德祥的咽喉,為他和柳家獲得更加驚人的利益。

……

劉景握著一個小南瓜狀的紫砂壺在河洛行省的藺城街道裏走著,走向自己的鋪子。

他是稻花坊在藺城的分鋪的掌櫃,稻花坊是那十七家聯營的鋪子其中之一。

無論在雲秦還是在唐藏、大莽,交新年,正月初八之後,大多數商號才會陸續開張。這倒不是商號要乘這新年期間多歇幾天,也不是商號倨傲,不怕被競爭對手乘機搶了生意。而是因為這是無形之中自然形成的規律,因為所有的人家都會在過年之前備足年貨,絕對不可能在新年期間便出現什麽米糧吃食不夠了的情況。

所以即便是商號在新年期間也維持著開業,也是不會有什麽生意。

這一年正月初八,在無數爆竹的爆響聲中,十七家聯營的米行全部在上午吉時開業,一開鋪,這十七家在年前就已經和大德祥糾纏了許久的商號,就借著過節時的喜慶直接轟出了一記重拳,全部略微調低了各種米面的價格。

在開業這七八日後,這些聯營米行的鋪子生意還有些冷清。

對於已經經營了三十年米面生意的老掌櫃劉景來說,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因為一開始降價的效應過去之後,畢竟要家中米糧消耗得差不多,才會再次購糧,而且各大米行已經學了大德祥的手段,已經都做了冊子,記著了那些老主顧家中米糧何時用完的時間,大約還要過個十餘天,才會是生意開始回火的時候。

但就在劉景泡著一壺老茶,心不在焉,隨性踱步走往他的鋪子的途中,他卻突然猛的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十數輛很大的馬車。

這十數輛很大的馬車,全部散發著他熟悉到了極點的氣息。那一個個鼓鼓的麻布口袋裏面,裝著的全部都是米面。

這十數輛,全部都是大德祥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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